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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联怎么对?
二、对联对什么?
三、对联难在哪?(上)
如果仅仅只词性相对和句法相同的要求,那对联的规则未免仍过于宽泛。我们不能随意地使用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等。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也很不严肃。
亦即,不仅要保证词性相对和句法相同,还要保证这些字词所表达的概念来自一个集合或相近、相似、相关的两个集合。好在事物是普遍联系的,想要找到两个集合之间的相关性,总归不那么困难。
比如,如果上联的字为“南”,下联对应的字就应该是“北”。在可以忽略平仄的前提下,“东西中”中的任意一个字也一样可以。再放宽,“上下左右”也没有问题。毕竟,这些概念都属于方位集合。
然而,如果上联已经用光了“东西南北”这些字呢?下联难道还能再重来一遍吗?
重来是可以的,但必须调换一下这些字的位置。否则上下联就形成了简单重复模式,那就不是对联,而是复读机了。
此时,更合适的策略就是更换另外一个集合。比如,从方位集合更换为季节集合,用“春夏秋冬”去对“东西南北”;比如,从方位集合更换为花卉集合,用“梅兰竹菊”去对“东西南北”;比如,从方位集合更换为哲学家集合,用“孔孟老庄”去对“东西南北”。
现在来看“唐伯虎”该如何对。上联既然是一位名人,下联显然也应该对一位名人。不是必须,但显然这样才最佳。
唐是姓,也是朝代。所以下联名人的姓氏也必须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好在华夏历史悠久,以国为姓的名人很多。
然而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唐是华夏历史上的重要朝代,我们不能随便用一个诸侯小国或者中间混乱时期的某个短命王朝来对它。夏商周秦汉隋宋元明清都是可以的。最次,也必须是春秋五霸或战国七雄。
想不到也没问题,还可以换一个角度。唐是国名,而其国姓为李。如此一样可以对上。姓李的名人?那就来一个,李亚鹏。伯是父亲之兄,为大,亚则为次,可对。虎为兽,鹏为鸟,亦可对。唐伯虎为平平仄,李亚鹏为仄仄平,刚刚好。
如果非要用朝代呢?那就选“宋”——宋祖英。祖与伯均为长辈,可对;虎为兽中王,英为人中杰,亦可对。才子佳人,一古一今,是不是妙趣横生?
再来看《史记》。上联既然是书名,下联显然也应如此。
能对“史”的字很多,比如“诗文礼乐琴棋书画”等。而在用作文章体裁的同一个集合里,能对“记”的字却不多,也就“经传笺注疏说语论”等寥寥数字。再考虑到平仄,很明显地,《诗经》就是最恰当的下联之一。经为儒家或先秦经典,而记为专事纪录的文章体裁。
此外,如果有朋友对佛教有所了解,就知道《心经》亦可对《史记》。此处史为世事,心为我思也。
我们还可以给出另外一个下联:《说文》。《说文》就是《说文解字》。这个对对有些特殊。这里,“文”对“史”,“说”对“记”。两个字颠倒着对,这就叫错综对。这样的错综对此前其实已经见过了,比如“江南天正雨”中的“江南”对“北陆气同尘”中的“北陆”。
再来试试这个。上联“杜工部”,下联应该对谁?
在对对联时需要注意,如果下联的意象或意境不如上联宏大,那这样的下联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妥当的。
杜工部就是杜甫。因此,如果下联对的还是诗人,名气不够显然不行。可是,遍观华夏上下五千年,比杜甫还有名的诗人可不多。哪怕名气勉强够得着的,一共也没有几位。
李白?李太白三个字不行,三仄声。李青莲?好像还是对不上。屈原?屈正则、屈灵均、屈秭归、屈左徒、屈三闾、屈大夫?都不行。问题不在后面,在姓氏不对——杜不仅是姓氏,还是树名。
李可以。那就李商隐?李商隐字义山,怀州人,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省校书郎。所以可以称他为李义山、李怀州、李校书。工可对校,部可对州,看上去后面两个字都只对上了一个。但其实呢,工部对怀州却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下联可以为“李怀州”。
其实还可以对“陶靖节”。工为细致的、精巧的,靖为安静的、安定的,做形容词时当然可对。而部为内政机关,节为外交使节,亦可对。陶音桃。杜是树名,桃亦是树名,当然仍可对。这叫借对。此处借的是音。
陶潜,即陶渊明,字元亮,别号五柳先生,私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
如果下联是“梅长苏”,那就有问题了。
杜与梅当然可对。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和历史中真实的人物当然仍可对,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这里的问题实际出现在两个地方:
第一,部委和省市可对,但却不能用部委的统称来对某个特定的省份。亦即,不能用一个集合的名称来对另外一个集合中元素的名称。这是不匹配的。
第二,工为擅长,长亦为擅长,两个字是一个意思。这称为合掌,乃是对联的大忌。
不管一副对联有多长,其中的每个字都很宝贵。如果上下联的对应字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那就完全失去了上下联的对立统一关系。因此,合掌的文字出现在骈文中是可以的,但却不能出现在对联中。
所以,如果上联是“资治通鉴”,对“物理透镜”就绝对有问题了。“资”和“物”虽然可对,但是“治”与“理”、“通”与“透”、“鉴”与“镜”都是一个意思,全合掌了。更别说上联是书名,而下联则是单纯的物理名词了。
不过呢,抛开合掌不论,这个下联虽然不佳,但却很有意思。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上下联风马牛不相及。表面上看两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每个字居然还都能对得上。这就叫无情对。这里的“情”是状况的意思。无情,自然指的是彼此没有关联。
再来看对联“新芽方手钏,老叶亦足珍。”(侠山《叶有新生》)“新芽”对“老叶”,一点问题都没有。“方”对“亦”,同样也没有问题。关键是后面两个字。
在写作这首诗的时候,先有的是下联。对上联的时候,最后三个字可供选择的词组为“诚可爱”。如此,词性和句法都是妥帖的。但是这三个字太俗,不够出新,也就不够有趣。所以,舍弃这里的句法结构不理,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对。“手”对“足”,“钏”对“珍”。此处的“珍”不能当成珍宝的统称来理解,而只能理解为珍珠,如此就能和“钏”表示的镯子对上了。
讲到这里,朋友们应该就能明白了,如果满足前述全部条件,那自然是副工整的好对联。而如果不能,只要解释得通,那也依然工整——不需要在所有路径上都解释得通,只要有一条路径能让人赞同就行。这叫自洽。当然,别人此时仍可以用另外一条解释不通的路径来质疑对联的工整性。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无法强求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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